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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不思量,自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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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思量,自難忘

保母嘆氣:“十一郎,你身上的傷才好了沒多久,又要去打架?這有什麽好的?你是金尊玉貴的小金童,怎麽像野…外的小老虎呢。”本來想說像個野孩子,但隱約覺得他忌諱這個詞。

林玄禮笑嘻嘻的捧著臉歪在床上看著她:“我就好這個嘛。你要出宮去玩麽?汪嬤嬤幫我置辦的糕點鋪子,挺好看的。”

乳母是已婚的婦人(要不然也沒法餵奶),汪氏保母也是,但陳氏保母是未婚人士,也不打算結婚。日常盯著林玄禮的主要是不茍言笑的陳氏,也是當年陳美人親自托付兒子的人。

保母無可奈何,連更換的衣服、幾條擦汗的毛巾、新繡的綁腿、新靴子襪子,都準備好,打好一個小包袱:“十一郎,你愛惜東西是好事兒,可哪怕擦破了衣服,也比蹭破皮肉要好。衣裳破了,還可以改一改再穿,你現在還長身體,衣服更換的很快。”

林玄禮:“你不懂,穿著衣服打架不得勁。”要麽緊身高彈,要麽不如脫光。

保母疑惑的看著他:“你總共才跟人打過一架,別擺出一副教頭的口吻給我講道理。不要不懂裝懂”

林玄禮敗了。誰讓我刪檔重來呢。早餐吃了一大碗紮紮實實的羊肉臊子手搟面,摸著肚子:“哎呀,還得消化一會。”先去大老板們那兒晃一圈,問安,問疾。

向太後的牙疼病犯了——林玄禮深切懷疑這和她吃了太多的甜點有關,這不全是我每次研發蛋糕都請她品鑒的原因。

朱太妃簡單一點,只是頭疼,孟眉娘被向太後派去侍奉她,昨天見了一面,端莊賢淑。

高太皇太後還很健康,只是和官家相看兩不悅。

先去太皇太後那兒,哦,早朝還沒散,悄悄溜走。去向太後處,所有人都在屋檐下曬太陽,也不怕曬黑。

“姐姐們都曬太陽呢?”

女官宮人都笑。

宮女鄭妙妙笑著指了指屋裏:“娘娘正和王繁英說話呢。”

“說什麽呢?哎?你攔著我幹什麽?”

“您沒瞧我們都在這兒曬著麽?”鄭妙妙心說哪能不攔著呢,你和官家關系好,向娘娘本來是叫她進宮看看長的有多兇,敢把你給打了,娘娘沒兒子,只有你最孝順。叫進宮來一看,略有點女生男相,禮數周全,不卑不亢,突然說‘娘娘的牙病是心病,藥石罔效’向娘娘再問,她就請屏退左右,娘娘就懂了。

林玄禮也大概知道了,一個箭步抓住瞇著眼睛曬太陽的貍花貓,抱在懷裏,從耳朵揉到尾巴,揉的大貓喵喵叫。小哈巴狗屁顛屁顛的從盆景陰涼下跑出來,雙手作揖,獅子貓豎著大尾巴,呲溜一下從窗戶鉆進屋裏。

鄭妙妙捧了茶來:“十一郎那兒的鳥和狗怎麽不養著?”

林玄禮正好有點渴了:“鸚鵡不小心飛到花園去了,喊也喊不回來,我讓他們算了。狗是獵狗,養了一個月,長得太大了,沖撞了林婕妤。”是個很兇的獵狗,本性兇悍,不僅想咬別人還想咬我,在這個沒有狂犬病疫苗的年頭還是算了吧。

把貓揉到癱軟,開始擼狗。

沒片刻光景,王繁英自己出來開門:“姐姐們請回來。呀?郡王你也來了。”

林玄禮擡眼看了她一眼,這廝還是一身男裝:“怎麽著,你來討好娘娘,請她判你我的勝負麽?”

向太後的牙已經不怎麽痛了,神清氣爽:“佶兒別胡說,哀家要誦經祈福,才不去看你們滿地打滾呢。你們去杏崗鬧吧,那裏少有人去,也很幹凈。掛上布障,事後好換衣服。”

“是。”抱拳*2

皇宮的角落、背靠城墻的地方,有個小土坡,種滿了杏樹,旁列茅亭、修竹,別有野趣。

就是距離有點遠,走過去就算是徹底消化食了。

“小娘子吃了嗎?”

“吃了兩碗湯圓。”王繁英袖著手:“你還是叫我王英的好,叫小娘子,我容易折壽。”

林玄禮酸溜溜的說:“行,你會算命,你說什麽都準。王英賢弟,最近在讀什麽書?”

“還在讀論語,這書好用。郡王的生春糕生意紅火,別具一格,我也想去拜一拜林玄禮這位神仙,郡王受神仙眷顧。我是該拜他,還是拜你?”王繁英專門翻閱書籍,研究了這個問題,在道教思想裏,東廚司命九靈元王定福神君、九天東廚煙主、種火老母元君是竈王爺。佛教並無竈王思想。而他所夢的不是竈王,也不是掌管膳食的神仙,而是滿足口腹之欲的神仙——這很不符合對神仙的要求。

《太平廣記》上寫,冥府陰司裏有無數鬼魂,負責撰寫人間的人次日三餐能吃到什麽食物,不論是合理還是離奇,保證分毫不差。唯獨沒有負責給玉皇大帝研制美味佳肴的神仙。這麽憑空捏造的一位神仙,肯定就是他自己想留下一點存在的痕跡。而且不怕用自己的姓名受香火祭祀,看來他的前世不信鬼神,是一個和這裏不一樣的世界。

林玄禮被她這一嚇,沒懵,早做好心理準備:“當然是拜他啦,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郡王。”

王繁英還是那副平靜淡然的表情:“你可不普通,你要是普通,那我也平平無奇。”

林玄禮幹笑兩聲:“我這倆月被李小娘子的文采擊潰,望塵莫及。你認識李清照麽?”

李清照對於老鄉來說可以算是暗號了,只要你上完初中,咱倆就可以擊掌了。

王繁英還是平平淡淡:“她隨父上京才數月,已有幾首詞作傳揚開來,我看過。細膩灑脫。”

林玄禮:老鄉你是中戲畢業的嗎?你很能裝啊。

杏崗已經被收拾好了,旁邊小亭子用布障圍住,做成了簡易的小帳篷,向娘娘派來照顧王繁英的宮女、打掃地面的內侍在旁邊坐著吃樹上摘下來的成熟杏子。樹梢的杏子成熟的最早,被她們用支布障的長竹竿打下來。

旁邊擺著一個小香案,香案上沒放別的,放了一尊銅壺滴漏,計時大概五分鐘。

林玄禮帶著自己的內侍和她一起走來。宮女們用裙子兜著杏,從鋪好的墊子上站了起來,紛紛行禮:“十一郎。”

林玄禮一擺手:“童貫高蜜,你們也去吃點,我們還挺飽,還得再溜達一會。”

和王繁英一起溜達走了。

王繁英:“我猜你想問,向娘娘占問了什麽事。”

“我猜你不會告訴我。我猜她問的是官家掌權後,朱娘娘會不會被封為太後。”窩草,你就不為我的智慧感到驚訝嗎?

王繁英覺得這是正常聰明人都能看出來的擔憂。

“都有誰知道你是女孩子?”

王繁英:“宮中娘娘,汴京城裏的官員,我爹娘的朋友,全都知道。你大概也聽說過。”

倆人又繞著小山崗轉了一圈,看遠處樓臺殿閣在霧霾中恍若遠山,又像是電腦配置不行而設置遠距離不清楚展示的網游。穿著秀美的宮女裊裊婷婷的行走其中,園林花卉樣樣精致,身後的宮墻、城墻,就像是大型游戲的傳送門,宮內宮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不發一言的上氈墊上開始準備廝撲。

林玄禮在這倆月裏,抓著狄諫和王進給自己狂補摔跤這個項目,甚至為此挪用了騎馬、射箭、出宮視察店鋪的時間,就是練。

解開絲絳,扯開蝴蝶結脫了紗袍,甩給侍從:“王英,來呀。還是三局兩勝。還是一樣的規則,我不會再用那招。”

王繁英:“好!”

也直接吧衣服一脫,露出裏面細絹的半臂,露出兩條白白胖胖的手臂,小孩子的肌肉不明顯,只是看起來壯壯的。

第一局一開始,侍女用小桶給銅壺滴漏裏註滿水,兩人互相抓著膀子,誰也沒開始進攻。

王繁英預判他準備了這樣久,一定會率先出手,自己以守為攻。

林玄禮預判了她的預判,故意不進攻。

對視了一眼,同時放開手換了一種起手式。

不再抓著肩膀,而是手防在胸前,兩人前手距離一尺左右,這樣更方便做另外一些動作。

林玄禮並不客氣,俯身探手摟她的腿——膝蓋窩,抄起來就能把人摔一個屁股墩。

王繁英左手按住他後腦勺往下一按,右手同時探手抓住他的腰帶,就要把人拎起來轉個圈扔地上。

林玄禮感覺到腰帶被揪,頭被往下按,趕緊重心下墜往下一蹲。

對方力量不足,揪不起來自己,但是蹲下時也沒法摔小豪豬一個屁墩,在短暫的僵持之後。

林玄禮用摔跤之外的技法——綜合格鬥的鎖腿技,一手按住她的膝蓋一手從後面抵住小腿肚,強迫她無法曲腿逃避,往側面一倒。倒下時誰站著誰吃虧。

[希望這位老鄉沒學過。]

[禮子你當年被人用這招吊打,真是永世難忘。]

氈墊撲在厚實的草地上,摔倒時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痛。

王繁英按住他後腦勺的手自然而然的松開,挪到他肩頭,然後閃電般的往下一探。

“嗷!!”林玄禮短促的怪叫一聲,累到發紅的臉瞬間蒼白,下意識的蜷了一下身體又控制住自己,捂著胸滾到氈墊外。緩了兩秒鐘,強自鎮定,微微發抖:“嚇死我了,你差點就戳中了。你也不許用這招了。”

一下還一下,公平,嗚嗚嗚還想著防這招呢。

好痛好痛我心都被紮破那麽痛。

宮人們都緊張的圍過來:“十一郎!”

“小郎君!”

“受傷了麽?”

“打著那兒了這麽疼?”

“在宮裏還敢毆傷郡王!”

林玄禮擦了擦冷汗:“打著哪兒不疼啊。多打幾次就習慣了,別這麽大驚小怪!”

王繁英忽然覺得這家夥還不錯,不論是真是假,面子上做到了公平。也學到了,男子被戳乳中也痛到流汗啊。

趕忙道歉:“一時手滑,並非有意,請郡王恕罪。”

“不怎麽疼不要緊,你不要畏手畏腳,放膽打過來。”媽的疼死老子了嗚嗚!

接下來兩局就規矩多了,把互拼力量和技術發揮到極致,各勝了一次,林玄禮勝在力氣和體重,王繁英勝在技術。

林玄禮癱在氈墊上:“哈哈哈你只顧著讀書,耽誤了習武!”

王繁英心說我生病了呀,但這沒意義:“十一郎的進步一日千裏,背地裏下了多少苦功夫?”

林玄禮看看自己的手,指尖是彈琴的繭,指腹是練字留下的薄繭,掌心上有練武提拿石鎖淬煉力氣產生的一點點薄繭,都很薄,在陽光下看不到,摸能摸到。“可不少呢。你吃過生春糕嗎?我的店已經回本了。起來溜達一會,別打完就躺著。”

“吃過,不錯。供不應求。”王繁英猜測他對李清照有種別樣的喜愛:“李小娘子可能沒吃過,她家大人生性清廉節儉,給她的零花錢也不多。”李格非的清廉是出名的,官員兼任其他閑散官職可以不幹活就多領一份工資,他就不肯這麽做。

“我當初還真擔心我三叔想搶…搶著入股。”網文裏都是這麽寫滴。

王繁英:“元佑年間,徐王府出了許多官員,人稱徐邸官。”

太皇太後的愛子、皇帝的親叔,用得著搶你一家小店嗎?

林玄禮尷尬的解釋:“我很少打聽朝政。”

王繁英迷惑的看了他一會,來到一個新的地方,位於政治中心,不努力觀察學習當地規則和潛規則、政治格局?你很奇怪。只是忌諱交淺言深:“郡王的厚土生春店什麽都好,只是每日所售不多,上午就賣光了。除了各家、各茶樓派仆人排隊之外,還有許多廂軍搬取鋪蓋,睡在店門口占位置,低買高賣,一夜光景能把本錢翻倍。”

林玄禮心說萬惡的黃牛啊!

這他媽啥軍事制度,不是我愛的兵哥哥。

但是不應該啊,不就是個蛋糕嗎:“不是有宵禁嗎?”

他沒想到宋代的人也要追趕潮流,哪怕汴京城裏的有錢人家都嘗一遍,也夠三年的生意。不貴,但是難買,就可以拿出來顯擺。

“……禁止在街上行走,豈能禁止流民乞丐睡在街上?現在盛夏時節還不礙什麽,恐怕等到冬天會有人貪圖小利,在你店外凍餓而死。”

趙俁和趙偲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十一哥!!打完了嗎??啊?”

“沒趕上看十一哥和人廝撲嗎。幹嘛在這麽遠的地方打啊。”

“我們都沒想起來杏崗在哪兒!哥~再撲一次麽。哥哥~哥~~”

林玄禮:老子要去解決黃牛問題!!

最終受不了倆小弟撒嬌,和王繁英又打了一回合給跑的氣喘籲籲的胖弟弟們看,隨即邀請她一起去視察情況。

看到幾個黃牛為了搶客人當街打起來,果然是廂軍,都被京兆府帶走了。

禦史:“一點小利使得百姓爭鬥,他獲利甚巨,此為不仁。我要彈劾遂寧郡王。”

還有幾個高麗使者在街角和流氓買了一包貼著臘封尚未開封的生春糕。嘰哩哇啦的走了。

包裝紙上附贈了一個小紙片,印了品牌‘厚土生春糕’制作日期‘甲申’,限當日食用,如果吃不完就要放在火爐上小火烘幹保存等須知。

用細麻繩捆紮,麻繩的接口處用滴了一滴紅蠟,解開繩子會破壞封蠟。

有小孩聞著香甜的味道嚎啕大哭:“俺等了一個月了嗚嗚嗚嗚。”

嚎完去旁邊的店裏買了個山楂餡餅,吃著走了。

林玄禮捂著臉催馬回頭:[現代也拿黃牛沒什麽辦法啊,巨大的利益能推動人幹一切壞事。]

[是啊,遏制黃牛就是實名制、限購。別想漲價,你漲他們也漲,還是勒索百姓。]

[為今之計只能開分店,供求平衡就能解決問題。要不要搞一個工廠給各個分店配貨呢?恐怕不行,路上會被打劫,這玩意很容易變現。]

王繁英:“我有一言相贈,不知郡王想不想聽。”

“想聽。”

“我要那把唐刀。”

“算了不想聽了。我懷疑那把刀是郭子儀的佩刀,等我研究清楚。”

王繁英心說那就是啊:“官員們議論時常說十一郎不務正業,輕浮浪蕩,市儈油滑,邀寵媚上,不如徐王、十三郎遠也。”給親人做飯其實是孝親,普通人做是,但對面是官家、太皇太後、太後,那意味就不同了。

林玄禮摸摸臉:[啥玩意我幹啥了?前面還行,卻是不務正業,我邀寵媚上?給我哥做點美味,冬天偶爾陪他睡一覺充當暖水袋,我就……日哦你們這群腐女腐男!本直男被侮辱了。]

[林哥冷靜,冷靜,別忘了這年頭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你雖然本身學習不錯,相對而言是個學渣。這是天才輩出的時代,也是普通郡王被襯托成渣渣的時代。]

“無所謂,隨便他們說去。”

王繁英:“官家和娘娘們不曾勸學麽?現而今清譽勝過官位。如司馬溫公,王相公,連政敵也說不得他們的私德。郡王將來?”

你不甘心只當一個郡王,官家在等高娘娘不臨朝的日子,向太後和司馬溫公一黨盼著高娘娘持續臨朝,每個聰明人都知道朝堂上要有變動。你在等官家執掌大權。

林玄禮沈默了片刻:“給你,你說。”

別因為我的一番操作,將來有什麽別的事。

哲宗老哥最好能活著,要不然也得是我上,歷史上章惇就更看好趙佖。

王繁英點點頭:“百善孝為先。聽說每逢陳美人的生辰忌辰,你一切如常。”

先帝的忌辰是宮裏統一安排,陳美人還不夠格被貴人想著安排。

林玄禮只覺得自己腦後出現的柯南的靈光一閃,外加金田一的經典背景音樂:“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日子快到了,回去就把該幹的幹了!素服素食,爭取去一趟陵寢。

是哦,所有歷史名人都有孝行的記錄,我沒忘了她,只是懶的搞□□。噢明天該見蘿莉們了,李清照年紀小先不給她喝酒。

作者有話要說:????【1】天幹地支一共六十個,六十一甲子嘛。用來紀年、紀月、紀日、紀時。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總共刻這麽兩組小印章就能組合使用了。

【2】真的是每個聰明人都知道政局要有變動。高太後都囑咐自己一黨的人,皇帝當權後要小心。

【3】按照宋代道德觀念來看,搞美食、開店是很不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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